着一方棉布仔细擦拭碑上尘土，像极了初遇时映入唐桥渊眸中的那副安静模样。

　　唐桥渊瞧出些笑来，问：“算个日子将墓迁个好地方如何？”

　　方素听得意外，稍作考虑却向他摇了摇头：“这地方就挺好。”

　　唐桥渊着实没想明白这地方好在哪里——荒郊野岭，杂草丛生，离城也远了些。可既然方素如此说了，他便也不再多言，将篮中香烛贡酒一一摆出，随方素虔诚祭拜。

　　直到快要离去，方素才坐上马背环顾四野，罢了顺眉低道：“桥渊，你在这里与我相遇，这地方很好……娘在此处庇佑着我。”

　　唐桥渊眸光骤暖，一刹间，荒草苍树，皆成景中之最。

　　“赶明儿我请人将墓碑换新。”

　　“好。”方素环腰抱紧他，闭眼承着夏风拂面。

　　唐桥渊唇边笑意愈发深邃，护好怀中人，攥绳驱马，马蹄渐疾。

　　错落蹄声中，他想起那时情毒发作，浮躁怒极地一路狂驰，不知缘何会被引路到此。

　　大概确如方素所说，冥冥之中，自有庇护。

　　从此一见方素，此身即定。

　　~·闲梦·~

　　院里摆着方方正正一道案台，其上香炉一围，酒杯两盏。

　　方素默立在旁，半晌摸不着头脑，只见身侧人举杯向天道："青天在上，厚土为证，我唐桥渊今与方素结为异姓兄弟，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，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。"

　　方素眼皮一跳，约莫觉得这话不大对头，似乎此人曾对他说过：但求来日你先我而去，不留你一人孤苦寂寥。

　　他满头雾水地侧首望去，唯见唐桥渊模样未改，却似换了一人，正执杯诚诚地看着他。

　　方素挣扎往复，片刻后终究不忍令他失望，默默无言地将另一杯端到了手中。

　　眼前人霎时满眸欣慰，将酒一饮而尽，且伴着一句感天动地的允诺：

　　"方贤弟，来日有为兄一口饭吃，便绝不少了贤弟一口肉。"

　　方素听着这声炸耳称呼，终是没能耐住手抖，烈酒洒了满地。

　　过窗煦阳拂面生暖。

　　方素自梦里醒来，望着一室静物久久回不过神，眼前似还燎着梦里那三炷青香。

　　廊外有人靠近窗栏唤他："素素，可记得我将那璃山暖玉棋收在何处了？陈兄过府拜叙，我寻来与他解乏。"

　　"……你唤我什么？"

　　唐桥渊不解："素素？"

　　方素回味良久，松了口气，好在不是"方贤弟"。

　　他翻身下榻，去往柜前取来玉棋给唐桥渊。

　　唐桥渊当他睡得迷糊，隔栏笑与他一吻，转身会客去。

　　方素独留室内，细细回想这一晌荒唐怪梦。

　　晚些时候，送客归来的唐桥渊发现方素发了个朋友圈，忘了屏蔽他：

　　万友圈有哪位高人懂周公解梦的吗？请问梦见相公傻了是何征兆？急，在线等。

　　（糖主：？……征兆是，你今晚大概是不想睡了。）

　　~·岁月·~

　　年月间，方素学会了写一手隽秀好字，画得出细腻丹青。宣纸上蘸墨的每一划，都隐隐蕴藏着自唐桥渊而来的笔风。

　　字像他，画像他，唯独性情却仍不像他。

　　多年之后的方素，仍然不改绵软如水的脾性，日复一日，温温润润地包囊着唐桥渊的所有深情。

　　【附赠瞎扯小剧场】

　　方素拿着字条去找秦眉莞。

　　秦表妹：呵呵呵我就知道你会来。

　　素素：我有话想问你……

　　秦表妹：你问咯，让你明明白白地走。

　　方素拿起字条，指着后面的“毒”字。

　　素素：这个字念什么？

　　秦表妹吐血，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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